第342章 借力化力
陈平终其一生，都是在瞻前顾后中度过的。
但是这次，真的不一样，作为左相，他已经把自己置于没有退路的境地。
现如今的大汉，匈奴的忧患还沉沉地压在身上，再也经不起内乱。虽然陈平知道包括王氏在内的几家之所以没敢公然地来找自己，有顾忌刘章妻的吕氏女身份的原因在，更多的还是对自己实力的信心不够。
在没有路的地方杀出一条路来，是刘邦的血性和智慧中很重要的一部分。陈平现在就要把这用在处理齐国的事务上。
陈平知道，这群家族，还处在没有被逼到绝境的地步。王氏到自己住所来，虽然担了风险，但也未尝不是一种试探。要是有丝毫的风吹草动，他们伙同刘襄刘章一起把自己生吞活剥了都是完全有可能的。
自己不但不能露丝毫的胆怯，还得给予这帮子家族以必胜的信心，才能争取到他们全力的支持。
陈平面无表情，问道，“王宫中的太后可还好？”
王氏一愣，只得讪讪说道，
“不太好。前齐王的各位妃妾都不太好。听说刘襄上任后，打算在临淄城外修一座道观，把先齐王的各位妃妾都请到那去清修。
现在朝中最大的争议就在于是不是把太后娘娘也请过去。前齐王不喜女子擅权，王太后娘娘贤良，没有任何回避的余地。
听说前段时间王太后娘娘还去求过刘章的夫人，再加上她的王子还年幼，才得了一丝回旋的余地。
谁知道不久前王宫内的看守一下子严了起来，王太后娘娘究竟该不该到道观去为先王清修又被提上了议程。
齐国朝中，拥护刘襄的人的声音甚嚣尘上，连刘章之妻也没法用得上劲。”
陈平心里明白，就因为一段刘吕联姻，朝中已经折了一个樊哙，而且那新妇一心都在刘章身上，又怎么会为了大义为了吕氏呢？
王氏的这段话，倒是很有几分真。
陈平煽情道，“都是高祖的亲孙子，哪个又比哪个差？他刘襄当得齐王，就当有齐王之德，安抚好众兄弟还有先齐王的眷属才是正道。
齐王是朝廷封的王，就应该受朝廷节制。诸位可随我一同进齐王宫正视听。”
陈平有意把齐王封号的来源强调了一下，也在旁敲侧击，告诉王氏，齐王之位，不是只有刘襄做得的，也算是变相的利诱。
王氏毕竟出自大家族，有过相当的见识，委婉地说道，
“历来封王拜侯之事都是皇室说了算。不知现如今陛下和皇太后对王宫里那位是何态度？
别我们这头打着义理的旗号找刘襄理论，回头宫里把我们清算了。”
陈平笑了，“现在是个啥形势，齐国王家不清楚？
我侍奉过两代君主，你们又何时听说过我做事不稳当的？
没有陛下和皇太后的旨意，我作为朝中大臣，有几个胆子敢挑战高祖皇帝亲封的齐王？就算是避与诸侯王私下交游的嫌疑，若无事我也不该在这当口来临淄，是也不是？”
王氏笑了。
不多久，在齐王宫门口，陈平遇到了王氏口中所说的其他几家的家主，陈平看他们严阵以待的样子，问了句，
“朝廷如有恩遇，你们接得住不？”
那几人笑而不答。
陈平明了。
和所料的不差，刘襄对陈平还有到访的各家主极不友好。虽然出于齐王之威严他没有说话，但是刘章却公然指着王氏等人的鼻子怒斥道，
“尔等奸侫小人，我父王尸骨未寒，你等就跳出来闹事了！
天下的乱子，都是你等挑起来的！”
陈平示意手下人把子澜扔到了王宫大殿中央，刘章的脸色先是变了变，尔后很快地恢复了平静，不作言语。
陈平没有理他，直接问王座之上的刘襄，
“这个，是你齐国辖下的官吏，是也不是？”
大殿内齐国的文武起了一阵的骚动。这个子澜，当初娶的是可是田氏女，着实在齐国风光了好几年。临淄是田氏故地，要是当场的人说不认识他，恐怕没人会信。
刘襄否认不了。
陈平再说道，“这人公然到驿馆行刺于作为大汉相国的我，不知这责任齐王殿下能担得起几分？”
刘襄还没说话，刘章却怒了，
“你个陈平，说得好听点你是大汉左相。说不好听点，你不过是我刘氏的一条狗。给你个花哨的名头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。
当着齐国众文武的面折辱齐王，你这是以下犯下！
杀你又怎么了？诛你全家都不为过！”
刘襄在上头一直很冷静，滴水不漏的，陈平还担心他只是把子澜推出来，自己的齐国之行会变得无功而返，没想到这个刘章却递了一把刀给陈平。
刘章的话在齐国文武中引起了轩然大波。一时间大殿内窃窃私语。
陈平知道，刘章还没有意识到他错在哪。而且，他平素在齐国也是个张扬跋扈的存在。果然是勇力太过，脑子就会有些跟不上了。
陈平这时从袖口处请出圣旨，走到齐王宝座跟前，对着堂上的刘襄正色道，
“齐王刘襄听旨！”
堂上堂下乌泱泱地跪了一地。
“煌煌大汉，天朝上邦，是刘姓之大汉，是天下人共同拥护的大汉。
兹有齐王刘襄御下不力。
遂，特赐临淄以东十二郡为刘将闾的封地；刘辟光为济南王；刘志为淄川懿王；刘卬为胶西王；刘雄渠为胶东王。
各领封地。即日赴任。
并，齐国郡兵均分为六，由各王分别统领。
钦此。”
刘章一听，就要上前来跟陈平用强，却被刘襄死死地拽住了胳膊。
陈平看见这情形，笑了笑。
只是可惜了子澜，一介平民，十载寒窗，一朝为小吏，正当是意气风发之当口。适逢天下大治，政治清明之际，只要踏踏实实地施展才华，他朝一定有青云直上的机会。
没想到偶然惊鸿一瞥故齐国田氏女，动了歪脑筋，一步错步步错，最后把自己送上了不归路，成了刘氏皇族内部权势更迭的牺牲品。
而那些支持朝廷到齐王宫的家族和他们拥护的王子们，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。
陈平此举看似平和，实则处处透着惊险。但惊险过后，成功地化解了齐国可能面临的动乱，还让齐国从此没了与朝廷分庭抗礼的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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