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尔卡有一种恶心的感觉,原本和狼缠斗时的晕眩感就没有完全缓过来,看到这种血肉淋漓的场景,更是忍不住地干呕了起来。
滴答。
那个伙计哭得很伤心。
眼神低迷,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,喃喃道:“哥哥,不要丢下我……”
死尸是不会说话的。
他终于精神崩溃了。
这是生死别离。
他像是个孩子一样,低着头,哭得很大声:“哥哥,我不抢你的鸡腿了,我不偷吃你的东西了,你醒醒……”
滴答。
“你醒醒啊……我不要新衣服了……我不要……”
无助的话语,犹如梦呓。
他跪倒在地,趴在他哥哥的身体上,就连血粘得他满脸都是,他也浑然不知。
哥哥的话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,弟弟的道歉直到最后哥哥也没有听见。
任性的人,在这个残酷的事实下,变得一无所有。
可惜,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包容他的任性,忍受他的脾气,倾听他的苦恼了。
“你醒醒啊——”
尸首分离的人,又怎能回应他的呼唤呢?
滴答。
情绪是会感染的。
吉兰扑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,开始扇自己耳光:“都是我的错,我就不该把扎营点定在这里!”
“要是我不去贪图速度,要是我去绕大路!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!”
“都是我的错!”
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——!”
向来乐观开朗能纵观全局的吉兰,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。
“我不该自作主张把今天的路线定死的!一切都是我的错!”
里克斯看不下去了,上前拉住了吉兰。
吉兰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,眼睛里好像没了神采,嘴角甚至被自己扇出了血印,他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。
滴答。
李斯特喘着气,松开了手中的砍刀和铁锤,两件金属工具掉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,与这个夜晚格格不入。
就在这时,那个弟弟说话了。
他好似已然冷静了许多。
“雷格。”
他轻声呼唤着雷格的名字,夜晚安静下来了,雷格听得很清楚。
“我在这。”
雷格扶着特尔卡,回应道。
“雷格。”
“嗯,我在这。”
第二遍回应过后,那人又没了动静。
篝火里柴火烧得正旺,噼里啪啦地响。
滴答。
“雷格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我决定了。”那人抬起头,篝火的光照在他的脸上,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,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只有绝望:“我要回去了,带上哥哥一起。”
雷格沉默着没有说话。
里克斯问了一句:“你要,怎么回去?”
“走回去。”
“你疯了吗!”
“我没疯!”那人一拳砸在了地面上,话音戛然而止,不再继续往下说。
塔纳韦斯说:“人死而不能复生,你要看开一点。”
他说:“我知道。现在这里已经不适合我了,所以我要走了。”
里克斯快步来到了他的面前,啪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:“你想去送死吗?!”
他并没有在意这一巴掌,而是顺势低下头,说:“你们不要再阻拦我了。”
滴答。
特尔卡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在慢慢消失。
里克斯抓住了那个弟弟的衣领,好像在和他争吵。
可是特尔卡却听不清,甚至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。
眼前慢慢变得模糊,篝火的火焰就像是在跳舞一般,跳动着,往上方飘摇。
特尔卡已经没有力气去支撑他的身体了。
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是在颠簸的车厢里。
特尔卡知道,他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昏迷。耳边的滴答声,是血滴在地面上,形成了小小的血泊的声音。
他望向自己受伤的手臂。
“你醒了?”
说话的人是李斯特。
“好点了吗?”
特尔卡试图起身,却又被李斯特给制止了:“先别着急起来。”
“我手上的是?”特尔卡问道。
“洺奇把自己的衣服撕开了为你做的,止血用的。”
“我口袋里有……嘶——”
特尔卡想去摸自己的口袋,结果碰到了手臂上的伤口,不禁疼的叫出了声。
“你口袋里的草药我给你用了一部分了,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能止血的?”
“呼……你会用草药?”特尔卡调整呼吸,看上去仍有些虚弱。
“急救知识是士兵的基本功啊。”
特尔卡冷静了一会儿,在李斯特的辅助下,坐直了身体。
“驾车的是谁?”
特尔卡在车厢里扫视了一圈,除了货物之外就只有自己和李斯特。
“是里克斯。”
“那,雷格呢?”
“你看外面,这里是三车。雷格现在在一车驾车。”
特尔卡抬头看了看车厢外面,里克斯宽厚的背影前方不远处,还有着其他的车厢,这里是三车没错了。
太阳挂在空中,是中午。
他低着头,试着动了动手指头,却发现手指的触觉很怪,明明他看见自己两个指头碰在了一起,但他却没有相应的感觉。就好像左手不属于他了一样。
伤口还挺严重的。
特尔卡刚想开口问,李斯特就抢在他前面说: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。你想问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是不是?”
特尔卡点点头。
李斯特说:“你看你的脚边。”
特尔卡的脚边放着的是一堆零零散散的行李。
“这是?”
“雷格把自己的行李袋留给了他,他用行李袋背着自己的哥哥回去了。”
“你们真让他一个人回去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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