刃尖走了一圈,窗纸随风贴在璎珞的额面。
一个巴掌大的披头散发的小人,肩膀上扛着一柄新月弯刀,攀住棂木,从切开的窗洞中钻了进来。
小人没有面目,身体纤细,肩宽而臀窄。头圆耳小。瘦长的面孔上,嵌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,机警地眨巴着。
钻进来一跃而下,着地刹那,突然长成一个体格彪猛的大汉。
浑身长满黑毛,一双几乎垂到地面上的长臂,尤其令人关注。手中的弯刀就像拴在一根绳子上,晃来晃去。
锋刃寒光凛凛,削铁如泥,吹毛可断。
璎珞栗栗危惧,本能退缩,退到床边,拣起枕头被子掷击大汉。
大汉手臂一挥,弯刀龙凤凤舞,顷刻就把飞过来的东西砍得粉身碎骨,丝絮纷飞。
璎珞趁机拔剑,刺向大汉。
但他敏捷如猿,轻巧地转了个圈,转到璎珞的身后,手起刀落。
璎珞迅疾回身,举剑格挡。
若非剑技猛进,大汉这一击已是要了她的命。
刀剑相接,火光四射。
她只觉得虎口震颤,酸麻难当,咬紧牙关硬挺。
嗖地一声,大汉的一条腿横扫她的下盘。
璎珞猝不及防,被扫翻在地,滚到窗前。
大汉见得了手,发出凄如鸱鸮的尖叫。随后一个箭步跳上前,修长的双臂再次举起弯刀。
刹那间,璎珞发现了他的破绽,斜里刺向他的胁下。
铮——!
紫玉箫却先她一步,横挡住弯刀。
救星还是出了手。
看来他根本不听自己的祈祷。她和唐娥的努力至此全部化为泡影。
大汉长得怪异,但使的是蛮力,破绽百出,她的《太白剑法》突飞猛进,拿下他不在话下。
大约救星不想看到她冒险,故而提前介入。
“杀鸡焉用牛刀。”璎珞叹道。
大汉卯足了劲,也不能再推刀前进一步。
别看紫玉箫轻如鸿毛,却力拔千钧,推动大汉向后退却。
大汉呲牙咧嘴,拼尽全力,亦无法抵挡紫玉箫的推力。
他一声尖叫,须发大张,倏地抽回弯刀,聚集全力再次砍向箫管。
不想紫玉箫已然料到,提前退闪开来。
因为用力过猛,疾速扑空的弯刀带着大汉栽了个狗吃屎。
说时迟,那时快,紫玉箫如鲤鱼跃龙门一般,画出一条弧线扎向大汉后背。
嗷—!
不见血。大汉撕心裂肺惨叫。
轰地,一股升腾的烟雾,原地只留下一张被戳了个洞的纸。
砰—!
不及松口气,一个毛团破门而入,滚到璎珞面前。
随后花般绽放,伸展四肢直起腰来,却是一个獠牙狰狞,双目鼓凸,目光赤红的怪物。
怪物牙齿暴突,皮毛粗糙,隐隐有几块大暗斑。
齿隙布满腥臭的血丝。五爪弯曲如钩,如墨般漆黑,利如锋刃,闪着耀眼的乌芒。
怪物两只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凶光,后腿微屈,前腿向前伸出,摆出一副俯冲的架势。
嗷—!
怪物引颈长嚎,声震四野,令人毛骨悚然。
随后龇了龇锋利的尖牙,吐出那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,猛然扑向璎珞。
璎珞心中惊异,但并不害怕,因为有救星在。
但见紫玉箫犹如流星入海,围绕怪物的躯体纵横冲决,速度之快,攻击之密,如同万箭穿心,还没落地,就已经变成残破的土坯,散落一地。
断肢残躯仍不罢休,蚯蚓般蠕动,聚拢拼接,再次拼出怪物的模样。
紫玉箫才不管三七二十一,猛烈扫向它的头颅。
怪物顿又粉身碎骨。散落在地上的土坯却又蠕动起来,显是要故技重施。
这时从门外猛地灌进一阵劲风,把土坯吹得七零八落,也将草堂吹得一片狼藉。
璎珞缓过神来后,朝向箫管致谢道:“多亏你及时赶到,不过请你千万不要——。”
话还没说完,屋外传来山洪暴发的震撼。
地动山摇的震撼一阵接一阵,犹如巨人的脚步,摇得草堂瑟瑟发抖。
但见一个硕大无朋的四脚巨兽踏步闯进柴房。
巨兽身高两丈,膘肥体壮,肚儿方正平坦,一脚就踩塌窝棚,压坍地面。
钢筋铁骨四下乱拱,所到之处无不变成废墟。
伴随着哞哞地嚎叫,它垂下硕大的头颅,头上的两个弯曲而坚硬的巨角,已瞄准了草堂。
紧接着它猛蹬前蹄,踏起一阵弥天的尘土。
每蹬一次腿,鼻子里喷出一股白气。
气势汹汹,震天动地。
巨兽面前一个白袍人背对草堂,昂然而立,淡定如水。
“救星—!”璎珞惊呼,心情异常激动。
罡风骤起。
不见白袍人动手,巨兽就被活生生地卷向高空,抛向凌虚阁的方向。
无论巨兽的体型有多么庞大,在罡风面前,就像一片弱不禁风的树叶。
随后白袍人缓缓升空,飘向凌虚的方向。
璎珞不由得担忧长宁的安危来。
……
……
凌虚阁的围墙之外生长着密密匝匝的榕树,其中一株甚是奇伟,千万气根落地又长成树根,哪是主干,哪是枝干,谁也分不清。
只见根干交叉密织,简直成了一张无限大的树网,上复浓荫,下踩沃土,默默地倚靠着凌虚阁。
在这个仿佛笼起一片轻烟,朦朦胧胧,如同坠入梦景的月夜,树网的经纬之上隐藏着三条身影。
她们扶住树干,藏得严严实实,俯瞰长宁在阁中作法。
法坛下拴了一只长臂猴,一头黑背豺和一头老黄牛。法坛内的长案上,摆着一叠草纸,一捧泥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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